梁锃亮刚坐下。

  一个纹身的年轻人拿着一叠传单，很快窜进门卫室，嘴里叼着一支香烟。

  “哎呀呀，大海龟（归）你怎么也在这里?”来者一脸惊喜的样子。

  来者不是别人，就是小镇出名的混混青年吕富贵。其实叫他混混青年的第一人是他的爹吕五斤，因为他纹身后不能当兵，他父亲就认为他是混混青年，是社会的渣滓。

  读书又不肯读，又特别喜欢和自己的一帮哥们来几张小牌玩玩。吕富贵这个名字是他爹取的，希望他这辈子富贵有余。

  但是，他爹吕五斤一看他一天飘摇浪荡的样子，觉得很没有希望！所以，一见面就是被他老爹骂出家门。

  “嘿，富贵，好久不见，你拿的是啥宣传的东西？”梁锃亮也是非常惊奇，看到一副混混模样的吕富贵。

  “莫说了，大海龟，我老早被爹轰出了门，自己在外面讨生活，我在镇上开了一家娱乐中心。”吕富贵把烟取下，撇着嘴，然后，把手里的传单往门卫桌子上一放，掏出一支大红鹰递给门卫和梁锃亮。

  “我不抽烟，富贵。”梁锃亮拒绝了吕富贵的香烟。

  “真是我爹眼中的五好青年啊！”然后，把烟递给门卫。

  “听说，你不是去当兵了吗？”梁锃亮问。

  “被退货了。”吕富贵回道。

  “咋回事呢？”

  “因为我屁股纹了花纹，当时体检没有查出，后来查到了。”吕富贵满不在乎地说道。

  “哎哟喂，年轻人，你屁股纹个啥花纹嘛？”在一边抽烟半天没有说话的门卫插了一句话。

  “哈哈哈，真有你的！”梁锃亮第一次听说这事，忍不住哈哈大笑。

  “要看一下吗，大海龟？”吕富贵一本正经地指着自己的屁股。

  “算了吧，看到你现在全身都是花纹就够了，你屁股上的花纹就免了吧！”梁锃亮觉得这货还是和小时候那副模样，坏坏的样子。

  然后，梁锃亮稍顿了顿，又问道：“富贵，你开了一个娱乐中心？”

  “是的啊，现在还比较流行跳舞，所以借了点钱，在十字路口的凌云楼上开了一个舞厅，一个台球厅，赚点小钱花花。”

  吕富贵脑子还是很活络的，社会上流行啥，自己就干啥。

  “哎，对了，你跑到你二叔家的厂子里来干啥？”吕富贵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立马问道。

  “我呀，闲着没有事情，来看看二叔啊。”梁锃亮笑笑，用这话搪塞吕富贵。

  因为，梁锃亮知道，吕富贵得到他爹真传，他这张嘴巴啊也是大嘴巴，什么消息都很容易漏风的。

  但是，自己目前的处境和吕富贵一样，都是被自己的爹赶出家门的。自己比吕富贵更惨，因为吕富贵已经起步了。

  不管是白猫黑猫，捞到钞票的才是好猫啊！

  “哎，大海龟，和你合作怎么样？”吕富贵把桌子上的传单一抖。

  “合作什么？”

  “我到你厂子里去宣传一下，那些小年轻去我娱乐厅跳舞或者打桌球的话，凭借这个单子半价，怎么样？”

  “这个，这个估计就免了吧，我爹最恨啦，他认为跳舞是资产阶级的流毒，还是算了吧。”梁锃亮立马回绝了吕富贵。

  “哎，我说，大海龟，都什么年代了嘛，你不是到资本主义国家去学习过了嘛，跳舞是锻炼身体，是青年的娱乐生活，怎么说成那样了啊？”

  梁锃亮一看，这个吕富贵说话一套一套的，推脱不了，干脆跟他摊牌好了。

  “富贵，实话告诉你吧，我被我爹赶出厂子了，我帮不了你了！”

  “啊，你说啥？”吕富贵说什么都不相信。

  “我说，我爹把我从他厂子里赶出来了！我帮不了你！”

  “真的假的？”吕富贵还是不大相信。

  “难道你没有听说那天咱们石头村开会的事情？”

  “不知道，我也不大关心村里的事情，我就知道我凌云楼的事情。他们一帮老家伙把持的村里，我才难得去理会呢！”

  “但是，你要发展，村里的事情能够不管吗？”梁锃亮问。

  “你管得了，你还不是被你老古董爹赶出来了？现实一点吧，先吃饱肚子，有了点实力后，他们那一帮老头自然另眼相看，你现在一无所有，他们能瞧得上你吗？

  不过，你是大海归，有文化，不像我这个大文盲！”

  “哎呀，富贵，少来灌我迷魂汤了，我现在也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了，你就不要故意说些风凉话了。”

  “但是，你老爷子一高兴，给你权力，你不是一下就上了天了么，你不要骗我！”

  “谁骗你了，我是来我二叔厂里找事情做的！”梁锃亮见到这个吕富贵不相信自己，对这个经常恶作剧自己的发小说出了自己的实情。

  “真的？”

  “是真的，二叔来了。”梁锃亮看到自己二叔的一辆皮开车开进来了。

  “你二叔是一个开明的人，比你老爹好多了。”吕富贵也是口无遮拦的人，有屁就放的人，他这种性格，在青年群众中很是吃香。

  梁锃亮的二叔也是一个实际的人，有钱也不会买好车，因为他们这一代人不爱显摆。最讲实惠的，皮卡车可以拖货，可以载人，多余的钱不如投进厂子里，干嘛买一个烧钱的大奔呢？

  “好，咱们都去他办公室找他。”吕富贵对梁锃亮说道。

  于是，二人走出门卫室，来到院坝里。

  “二叔，二叔。”梁锃亮看到梁正道走出自己的皮开车，于是，大喊道。

  “叔。”

  “咦，你们两个稀客啊，怎么搞到一起来的？”梁正道觉得奇怪，这两人居然走到一起。

  “怎么啦，叔，怕我带坏了他？”

  “富贵，看你狗日的会说话！和你爹一个德性！走，到楼上去喝茶！”梁锃亮的二叔一句标准的国骂，说来也奇怪，梁正道一骂人，吕富贵反而踏实了。

  “啊哈哈，叔就是叔，知道我是好人嘛！”

  “老子还不知道，你现在才是咱们村里的地地道道的殷实户了！”

  “嘿嘿，哪里哪里，看您说的！”吕富贵一听梁正道一夸奖自己，心里越发好受了，因为老一辈的人，除了这个梁正道，没有几个人看好吕富贵的。

  “咦，亮亮，你今天怎么有空来看二叔啊？”梁正道和吕富贵说了一通话后，才和梁锃亮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