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雨
作者:古文友      更新:2022-05-03 01:46      字数:2289
  侯嫮眼眸弯了弯,眼底泛起笑意,“先生教了煜儿两年?那想来煜儿现在定然是厉害极了。”

  “煜儿长大以后要成为像太师这样的人!”话落,宫煜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脸红扑扑的,手牵着刘温雅的手。

  “成为太师这样的人?”侯嫮觉得有些好笑,伸手试探地摸了摸宫煜的脑袋,见他没有抵触的动作,旁边的刘温雅也是一脸柔和笑意,手上动作顿了顿,又揉了一下。

  “王爷可是大名鼎鼎的天越战神,煜儿不想以后和父王一样吗?”

  宫煜面上的笑容浅了些,仰着脸看看刘温雅又看向侯嫮,“父王天天不在家,煜儿要陪着母妃。”

  刘温雅闻言一愣,眼中迅速泛起水光,牵着宫煜的手用了些力道,将那只小小的绵软的手握得更紧。

  侯嫮眼睫一颤,宫铭经常不在王府,不管是去军营亦或是带兵出征,王府只剩下宫煜和刘温雅两个人。

  这就是宫煜不愿意成为像宫铭一样的人的原因吗?

  他要是也做了将军,刘温雅一个人在王府,就太孤单了。

  侯嫮的心有一处软成了水,温柔地摸了摸宫煜的头,“那便祝世子,得偿所愿。”

  刘温雅眨眨眼,将眼底的泪憋回去,唇弯了弯,牵着宫煜的手悄悄松开,“煜儿,还不快谢谢太师?”

  宫煜是宫铭的孩子,宫铭会尽到他做父亲的责任,却不会做更多。

  刘温雅看着侯嫮的目光里带了一丝祈求,天越的太师啊,她太明白这代表什么了。

  原谅她身为母亲想要为孩子谋求福利的卑劣心思,如果侯嫮看重宫煜,他日后不说大富大贵,起码能平安喜乐。

  侯嫮将刘温雅面上的祈求尽收于眼底,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疼,她应该笑,可那弯着适当弧度的嘴角却再无法多扬起分毫。

  侯嫮避开刘温雅的目光,睫羽轻颤,“世子聪颖,定会平安一生。”

  刘温雅的心终于落回实处,面上笑容愈发真诚,“煜儿,给太师行个礼。”

  宫煜不明白为什么母妃突然要他感谢太师,可还是依言对着侯嫮弯腰一行礼。

  侯嫮的眼睛缓慢的眨了一下,没有躲开,而是直直受了宫煜这一礼。

  一礼过后,侯嫮会在她力所能及的范畴,在宫煜没有犯下无法原谅的罪责的前提下,保住宫煜。

  四月的天说变就变,方才还是晴空万丈,却在宫煜弯腰又抬起头的瞬间变了颜色。

  黑云笼住红日,远处雷霆乍响,噼里啪啦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刘温雅将金丝薄烟翠绿纱折了几折盖住宫煜的脑袋,“太师,我们先离开了。”

  侯嫮点点头,身侧是急忙撑开伞为侯嫮遮蔽风雨的车夫,她看着刘温雅和宫煜上了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这才踩着小凳进了马车。

  朝服衣摆沾了雨水湿了,额发浸了水汽,带着令人不喜的潮意。

  侯嫮拿着布巾擦着手,而后又弯下腰将鞋面上的水擦拭干净。

  外面的雨来的急匆匆,又大的厉害,雨水落在马车顶上,听着声音像冰雹一般。

  “先去城外。”

  车夫闻言拉着缰绳的动作顿了顿,“太师,这么大的雨,城外的路估计全是泥,马车不好走。”

  马车内安安静静的,侯嫮只才掀开了车帘的一角,雨水就随着风吹跑了进来,雨确实太大了。

  “去城外!”

  前几日刚刚种下番麦,她今日才在紫宸殿和姬辛做了新的计划,她不容许有任何除了土地气候外的因素而导致番麦种植失败!

  今日雨水大,便是候府卖了死契的下人在那里,侯嫮也无法保证那些人会在那里看顾番麦,更何况,她只说要给好处,可没说给的是归还卖身契这样的好处。

  雨越下越大,侯嫮的心也越来越沉,她拧着眉,双手交握指尖打着对,微微阖着眼。

  马车突然猛地停了下来。

  “太师,前面有一块巨石拦住了去路。”

  侯嫮睁开眼,鹤眼清透,带出点寒凉来,“城外这一片,无山,哪来的巨石?”

  车夫闻言也是一惊,原先想着下马车将巨石搬开的念头也在瞬间消散,他坐在马车外,一手紧紧拉着马车缰绳,另一手死死握着马鞭。

  侯嫮坐马车里,除了疲惫,竟觉得有些庆幸。

  庆幸什么?

  庆幸那日在城外遇难那个车夫死去之后,这个新车夫是剑奴亲手挑的,据说有一身好功夫。

  侯嫮不知道这身好功夫究竟有多好,可是能被剑奴赞一声“好功夫”,想来应该是不差的。

  “等着吧。”

  侯嫮的声音很轻,被大雨掩盖,这三个字说完没多久,旁边就走来了五六个人。

  “太师,有人来了。”车夫将马鞭握得更紧,另一只手悄悄放在了身后。

  那五六个人穿着粗布麻衣,有老有少,老的感觉连路都走不稳,少的才比方才车夫看见的贤王世子要大上一些而已。

  车夫眯着眼,压低了声音,“太师,这些人有些奇怪。”

  侯嫮垂眼看着自己的手,双手交握着,指节隐隐泛着白,指尖却是玫瑰般殷红的颜色,让人怀疑那殷红是不是下一瞬就要溢出来。

  侯嫮看起来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像个不知人间疾苦,乖乖坐在马车里淋不到风雨的大家小姐。

  “他们将巨石搬开了。”车夫蹙着眉,突然不懂了这行人在做什么。

  不是刻意搬了石头拦住以勒索,也不是他最开始以为的刺杀。

  五六个人慢慢走过来,搬了石头,又缓缓离开。

  一句话也没说。

  车夫身后的手重新握住了缰绳,只是握着马鞭的力道没有一丝松懈。

  马车又朝前开始行驶。

  侯嫮在心底默数了五个数,而后伸手掀开了车帘,直直看向马车外——

  雨雾蒙蒙,侯嫮只能看见那几个人影,有高有低,没有撑伞,只简单穿了蓑衣或是带了斗笠。

  他们也看见了被掀开的车帘,马车里的那个看起来就身份非凡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