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侯嫮笑着摇摇头，伸手牵住了阮灵均的一角衣袖，“走吧。”

  候府的马车就停在离二人不远的地方。

  而这一幕，自然也不是巧合。

  侯嫮从钟招府中出来以后就吩咐人去查阮灵均的身世，马车还没下就听探子急匆匆回报说阮灵均背着个包裹出了钟府。

  侯嫮不知道他们是闹了什么矛盾还是出了旁的事情，她知道的是，对于未知身份不明好坏的人，最好牢牢放在身边，以便时刻观察。

  于是便是这般模样。

  阮灵均有些拘束地坐在马车里，双手揪着自己的衣角，眼神飘忽不知道看哪里。

  在外头看马车还不觉得，进了马车坐下来，才惊觉这小小一方天地是有多奢侈。

  厚厚的车帘将外头的寒风尽数挡住，宽大的马车内做了两人旁边还放着小桌子也不显得拥挤。

  坐着的地方铺了一层厚厚的狐裘，软乎乎的，脚底踩的不知是什么料子，阮灵均踮着脚生怕弄脏了它。

  旁边的熏香笼往外淡淡散着烟，桌子上还摆着棋局，不管是棋盘还得棋子看起来都不是俗物。

  马车壁上挂着些绣工精巧的小东西，就连车帘也绣了繁琐的纹路，下方坠着晶莹剔透的小珠子。

  阮灵均觉得十分不自在。

  这里的一件一物，都是她在越南时从未见过的。

  没有人会拿狐裘来当坐垫，越南靠海，野物难寻，更别说是这样一看就毛发上好的裘皮。

  侯嫮唇角带着笑，手打开一旁的小柜，将里头的茶叶和装在壶里的水拿出来，不过几息，就泡好了茶。

  “车内简陋，茶也不好，阮姑娘莫怪。”

  侯嫮将茶杯推至阮灵均跟前，指节在桌上轻轻发出一小声叩响。

  阮灵均猛地抬头看向侯嫮，下意识点点头垂眼去看茶，族里长辈倒是爱喝茶，她是不懂的，只觉得喝起来都一样，苦涩难入口。

  小心翼翼地捧起一看就很名贵的茶杯，阮灵均喝了一口。

  嗯，还是苦，和以前喝的没什么区别。

  侯嫮将阮灵均的表情尽收眼底，唇边笑意泛开，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小盒点心，“阮姑娘想必还未用晚膳，吃些点心垫垫肚子吧。”

  精致小巧做成动物图案的点心摆在盒子里，阮灵均抿了抿唇，在侯嫮的笑容里伸手拿了一块。

  糕点没有她之前吃过的实在，软了些，也不也噎人，甜度刚刚好，很是合她的口味。

  侯嫮将阮灵均见底的茶杯续满，却不是青碧色的茶汤，而是白水。

  阮灵均吃着糕点的动作一顿，低下头睫羽迅速颤了几颤，不知道在想什么。

  面前人细心到了极致，她原还有些吃味，可这一相处下来，却觉得钟招压根配不上侯姑娘。

  马车内安安静静的，侯嫮拈着棋子自顾自下着棋，并不多找她说话，给足了阮灵均适应的时间。

  过了一刻钟还要久些，马车才晃晃悠悠行驶进候府侧门在后院停下。

  “姐姐。”

  马车外有个软糯的女声响起，侯嫮眉眼带笑掀开车帘，“今日这么早就从太医署回来了？”

  阮灵均听着动静，深呼吸一口气好让自己别那么紧张。

  外面应该是侯姑娘的妹妹，什么太医署的……许是在太医署任职，是个医女？

  侯嫮扶着佩玖的手下了马车，才一站稳，佩玖挽着侯嫮就要走，步子却迈不开。

  “姐姐？”

  “今日有客人来。”侯嫮拍拍佩玖的胳膊以示安抚，看向车帘处，“阮姑娘？”

  阮姑娘？

  佩玖挽着侯嫮臂膀的手用了些力，又怕侯嫮发现只能另一只手在袖袍下紧紧握成了拳头。

  什么软姑娘硬姑娘，她怎么不知道姐姐何时认识了新朋友？

  车帘被掀开，阮灵均走了出来。

  裙摆有些皱，手上还拎着个包裹，素面朝天眉眼却艳丽极了，腰间还绑着条长鞭。

  “阮姑娘，这是舍妹。”侯嫮朝着阮灵均笑笑，“佩玖，这是阮姑娘，她来上京游玩，暂且在我们府上住几日。”

  佩玖脸上的笑有些僵硬。

  “侯二小姐。”阮灵均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我不姓侯。”佩玖干巴巴的回应，任谁都能看出来她心情不好。

  侯嫮先是一愣，而后伸手捏了捏佩玖的手掌，这才对着阮灵均歉意一笑，

  “太医署繁忙，她许是累着了，阮姑娘勿怪。”侯嫮又晃了晃佩玖的胳膊，“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佩玖勾唇笑笑摇摇头，“姐姐今晚吃什么？”

  一边说一边拉着侯嫮就往前走，丝毫不理会身后的客人阮灵均。

  侯嫮有些歉意地朝阮灵均笑笑，就回头看向佩玖，姐妹俩关系好的说着什么。

  侯姑娘和她妹妹关系很好。

  阮灵均不是什么小气的人，她一眼就看出来那位二小姐是生气吃醋了。

  也是，侯姑娘说府里只她们姐妹二人，关系亲密些也是正常的。

  阮灵均垂下眼，心里这样宽慰着自己，却不免有些想家了。

  想阿妈阿爸，也想老是吹胡子瞪眼的阿公，还有规矩一堆的二爷，底下爱吵闹的弟弟妹妹，上头护着她的哥哥姐姐。

  她当日收了东西就负气离家出走，还想着要解开族内的秘密一人来到上京，可真来了，才发现一切没有她想的这么简单。

  她是外来人，什么也不知道，就是当今天子在她面前经过她也认不出来，到了三天什么收获都没有，稀里糊涂还住进了侯姑娘家里。

  阮灵均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既然侯姑娘父母早逝，该是和朝廷没什么关系的，看她用具精致仪态万千，想来也不是什么普通百姓。

  问问她吧，阮灵均这样想，要是再没有结果她再想旁的法子。

  阮灵均这样想，倒是省了侯嫮旁敲侧击的时间。

  许是多了个外人，晚膳时安安静静的，侯嫮是本就少言，佩玖是心里堵着一口气，阮灵均觉得上京人家规矩多，许是要求食不言。

  晚膳用过以后，佩玖回去看医书，侯嫮带着阮灵均去了她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