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何辜
作者:爱笑的暹罗      更新:2022-05-01 19:26      字数:2341
  “谭家。谭城川。”

  “佟家。佟树洪。”

  在第一个名字松出口来时,有些人的希望便已经没了,他的家人皆因这个名字而必须‘安详’离世。

  佟彬听到佟家二字立即道:“诬告!”随即又道:“那没事了。”

  此佟家非彼佟家,佟树洪乃是贵妃娘娘的父亲,正是敬贵妃。

  皇后出自林家,和贵妃势同水火,林家和谭家又是大家都心里门清的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这个抉择,不好做。

  在对了口供结合出一条完整的线后,郁欢便先行离开了。

  那个脸上有痦子的人其实样貌也作平常,那个痦子其实是被刻意整出来的肿包,他是谭城川随身带进来的养马奴,确为波斯国人,故而需要毁脸。

  而直到到了猎苑众人才知晓此番太子妃陪同殿下一起出席,在听闻猛虎一事后谭城川才冒险用此一计,禁军中本也有他谭家的人,他先是让那人买通了身边急需钱的同僚甲乙丙,同僚甲也就是王五和那波斯国人换了身份,指路人换作喂马人。

  由于那痦子太过显眼,不便于在禁军里随行,便把香料交给同僚乙,由他负责将料洒在花草间,但空出的守林位置实在显眼需要填补,只能铤而走险让同僚丙临时替代。

  这同僚丙便是那个换班不换人说什么也不知道的倒霉蛋。

  至于广文找到的那四个人并没有任何交待,单舟查名单所查到的也是对方用来迷惑的诱饵。

  差不多便是这样,非常简单的一个计谋,很容易被识破的,只是因为秋猎鱼龙混杂,才让谭城川有这铤而走险的机会。

  费蔺随着郁欢一起去面圣,路上,他道:“太子妃,广统领拖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话。”

  “杀人夺权。”

  郁欢皱了皱眉头,没有再说话,信步走进殿内,顾修远正聆听着陛下的教诲,一幅父慈子孝的画面,“臣,见过陛下。”

  陛下:“起来吧。”

  郁欢站直身子,把事情笼统的讲了一遍,道:“...证人证据确凿,宗正覃城川,以兽杀人,滥杀臣子欺君罔上藐视天威,其罪,当诛。”

  陛下微不可察地笑了笑,眸底有几分喜色,言语却饱含震惊与愤怒,“好大的胆子!下去吧,回宫后朕自有定夺。”

  “臣告退。”

  郁欢作揖告退,她的脚步停在谭城川面前,两人四目相对。

  谭城川满眼红血丝,哑着嗓音,明明说得那么平静,却仍能让人感觉到那份歇斯底里,“谭家何辜。”

  郁欢望着他,发自内心的问道:“我,何辜?”

  谭城川一愣,随即仰天长笑,笑得足够肆意,像是把这一身的力气都用在了这一笑上,他低声道:“郁小姐,你和我一样,都是可怜虫。”

  郁欢面不改色,越过他。

  “我们站在同样的位置,背负同等的代价,你的下场比我惨烈。”

  空气中,这句话经久不散,明明没有声音回响,却始终萦绕在耳周,郁欢衣袖里的手紧握成拳。

  她的下场她知道,她也切身体会过了,不会有比那更惨烈的代价了。

  只是这句话从谭城川口中说出来,怪怪的。

  身后。

  费蔺叫住她,道:“太子妃,下次再听闻您,是不是便是皮甲挂帅的大将军了。”

  他注意到了她对陛下的用词,不是妾,而是臣,昨夜宴席他虽未去,但也听爷爷讲了,那篇献国论由东宫进献,那这个带头人就一定要是东宫出来的,林家已然认可,实力也是众人皆见,女将军,可作。

  郁欢抬眸,道:“若当真有这么一天,费公子可愿入仕?可愿随我一同马踏四方安天下,杀他个片甲不留,杀得天下盛名。”

  费蔺犹豫片刻,“好!”

  或许是见多了佛口蛇心虚与委蛇,才觉得这片真诚格外牵动人心。

  接下来便是回宫了。

  事情了了,封禁便解除了,这场大热闹在陛下未有决断前还不能大肆宣扬,那些未去的公子小姐都在四处打听着此次的魁首是谁,又都发生了什么才导致了强制多留了一夜。

  世人未语。

  只是给郁家送礼的人堆满了侧门。

  东宫里。

  郁欢因着受伤的缘故安心静养,但宫里人都发现了不对,禁军的巡逻好像增强了,而以往不太被注重的户籍之事竟开始重新登记了起来。

  户部负责此事,备份却抽了一份给佟府尹和张通判,实在有些诡异。

  不待第二日早朝的宣判,谭家满门被抄,宗正谭城川也下了狱,没有一个人为他求情,林家更是闭门不出,这次的事件确实没有林家的手笔。

  好在相关的一众人并没被连坐抄家。

  第二日,谭城川及其直系亲属一带,午时当街问斩。李太仆被革去了官职,波斯国人不得再入须句京生活,广文罚俸三年。

  而秋猎里发生的事才敢爆了出来,只是民间流传的版本和真实还是有出入的,但陛下那句‘如此女子,可为将否?’在京都大肆流传开来。

  其中林相那句‘得此将才,国之幸也。’也广为人知,更是抬高了郁欢的身价,以往的那些不好的谣言彻底止住,世人缓缓从回忆里清醒,郁氏,乃是上柱国之后,郁掣之后不配为将才,谁可称为将才。

  秋来得比夏日缓慢,去得却比夏日快。

  世人刚添了两件薄外衫,便觉得寒风浸骨,忙匆匆添厚衣,厚衣变成厚袄裘衣,家里的炭火也开始点燃,暖手炉也渐渐成了高销品。

  穷人的冬天是寒冷,富人的冬天才是雪。

  在此期间,玄甲国在暗里算是彻底进入了备战环节,大量的兵刃出库,连兵营里每日早早地便有了人声。

  郁欢想闲着,却也闲不住了。

  战争的号角迟早要吹响,而一个女子很难在军营里立足,更何况为将,也许是为了张表决心,陛下亲封了她为骠骑将军,定正月二十五从陇西出兵,直越边界,攻打寮国。

  备战时间眼看只有两个月,匆匆忙忙百般不足,实则在秋猎那日后,世人便被忽然从和平中抽醒,逼迫着直面战火。

  一切都来得比想象中急,又在意料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