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镖局很大，有个地方极少有人打搅。

  那便是吴婉以及两个孩子居住的地方。

  天色已经不早了。

  吴婉刚哄完两个孩子睡觉，但她没有睡。

  她在楼上，她在窗前。

  她似乎望着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可事实上吴婉不是在看星星，而是在看人。

  大镖局之外的人——司马超群。

  她知道司马超群离开大镖局了，更知道司马超群去对付朱猛了。

  这种事吴婉本不应该知道的，因为她虽然在大镖局，可司马超群也好、卓东来也罢，极少会告诉她这种事情。

  可吴婉偏偏知道。

  她知道的原因是因为郭庄。

  郭庄时不时会将一些消息告诉给吴婉，因此许多本不可能知道的事，吴婉也知道。

  这段时间，她对司马超群的表现非常满意，因为司马超群似乎已变成了一个真正的英雄了，而不再是卓东来的傀儡。

  她喜欢司马超群，她爱司马超群，因此她希望司马超群变成心中的模样。

  可不知道为什么，吴婉忽然有些担心。

  她总感觉会有什么事要发生。

  ——难道司马会出事？

  本来吴婉准备和孩子一起睡了，可因为这一份担心，因此吴婉没能睡着。

  她决定等下去，等司马超群平安归来，再入睡。

  忽然，脚步声传来。

  吴婉露出了笑容，可随即神情便凝重起来。

  司马刚离开没有多久，怎么会这么快回来？回来的人不是司马超群，那又是什么人呢？难道是郭庄吗？郭庄怎么敢如此大胆，不听我的命令就闯入这里？

  吴婉神色变幻不定，眼中闪过了一抹冷意。

  她暗暗下定决心，如果来人是郭庄，那么她一定要给郭庄一个教训，让郭庄明白什么叫分寸——我虽然和你睡觉，也只不过是利用你对付卓东来而已，你只不过是我的傀儡。

  楼上很亮，可院子是一片黑暗的，没有点灯。

  因此吴婉只能听见脚步声！

  不过当人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吴婉瞧清楚了来人。

  来了三个人。

  三个人之中有一个更是她最不愿意见的人——卓东来。

  吴婉心跳加速。

  卓东来为什么会来这里？他不是去调查萧泪血了吗？

  这一刻，吴婉心里想了很多。

  忽然吴婉发现卓东来停下脚步，朝她望了一眼。

  很温和的笑容，可吴婉心里升起了浓烈的寒意。

  她忽然发现——或许出事的人不是司马超群，而是我自己。

  卓东来收回了视线，他的眼神锐利，因此看见了吴婉瞧见他时候，脸色忽然煞白。

  此刻，卓东来并不高兴，而是怀揣着杀机。

  不过，卓东来看向楚天的时候，杀机便消失不见了。

  卓东来对楚天介绍道：“这里是吴婉以及司马的两个孩子的居所。”

  楚天点了点头，居然也看了吴婉一眼，道：“你当然不是让我来这里欣赏吴婉的美貌的，虽说她似乎是个很美的女人。”

  卓东来微笑道：“刚才你说过今天要当我的杀手。”

  楚天点头：‘是的，因此你是不是让我杀吴婉？’

  卓东来道：“你会杀？”

  楚天叹了口气道：‘虽然我一向不杀女人，可你若让我杀，那么我也只好杀了，今天我只是一件杀人武器而已。’

  卓东来忽然不说话，盯着楚天看了很久很久，这才道：“我并没有给你任何保证，我甚至可能在你做完这些事情之后，将所有事情都推到你的身上，转而对付你，你明明知道这一切，为什么还要帮我。”

  楚天微微一笑道：“帮卓先生杀人，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只是如此？”

  楚天道：“只是如此。”

  卓东来脸上又有了笑容，他叹了口气道：“我若不要你杀她，而让你睡了她呢？”

  楚天有些愕然，这种事情他从未想过。

  不过楚天居然很快给出了答复，道：“我曾经和怡情院的姑娘睡过觉，他们没有吴婉好看。”

  卓东来道：‘因此你也愿意？’

  楚天耸了耸肩，淡淡道：“有什么不愿意的呢？吴婉的年纪又不算大，长得又很好看，而且他还是司马超群的夫人，我相信任何人都不会拒绝这种好事，我也一样。”

  蝶舞冷笑一声，什么都没有说，可眼中已有了鄙夷之色。

  可楚天、卓东来仿佛都没有听到过一样。

  卓东来又深深看了楚天一样，主动推开屋门，走上了楼。

  楚天没有急于走，他回头望着如一根木头定在原地的蝶舞，微笑道：“你不进去？”

  蝶舞冷笑道：“进去干什么，看你陪女人睡觉？”

  声音中带着浓烈的不屑与愤恨。

  楚天轻轻叹了口气道：“枉费你呆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可你居然一点也不了解他。”

  蝶舞瞪楚天，瞪楚天说下去。

  楚天当然会说下去。

  他淡淡道：“他或许会杀了吴婉，恨不得将吴婉千刀万剐，但他绝不会让人侮辱吴婉，因为不管如何吴婉总算是司马超群的夫人，因此这种事他又怎么能做得出呢？”

  蝶舞沉默。

  她沉默跟着楚天，随着卓东来走上楼。

  吴婉站在楼梯口，望着从楼梯走上来的卓东来、楚天、蝶舞。

  最先上来的人是卓东来。

  卓东来走到吴婉面前，吴婉盯着卓东来，一句话也没有说，但已在动。

  吴婉忽然抽出一口短刀，对着卓东来的咽喉划来。

  她的杀心极重，出手极狠，又极突然。

  只不过她的武功实在不算高，因此卓东来一抬手，抓住吴婉的手，一用力，便将吴婉推开。

  吴婉立刻大骂。

  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

  她一向是个很优雅的女人，可这一刻，却变成了泼妇。

  卓东来静静站着，静静听着，等吴婉骂完，这才说了一句话。

  这一句话便令吴婉闭上了嘴。

  卓东来的话是——郭庄死了。

  吴婉身躯一震。

  她什么话都骂不出来了，整个人都僵硬住了，心在快速下沉，全身都冰凉冰凉的。

  过了好半晌，吴婉才一字一句道：“你知道了？”

  卓东来道：“是的，我比你想象中知道的要早一点点。”

  说完这句话，卓东来便回身下楼。

  他没有对吴婉吩咐，因为他知道吴婉是个聪明的女人，吴婉一定会下楼。

  卓东来一步一步往下走。

  他走的很慢很慢，思绪也很慢很慢。

  他的心绪很复杂，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这么心绪复杂过了。

  他只是在思忖一件事——如何处置吴婉，是不是要杀了吴婉。

  以前遇上这种事，卓东来不会迟疑的，可如今他迟疑了。

  因为司马超群。

  卓东来已在楼下，已望着门外的苍穹，望着天上的星辰。

  司马司马，我应该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