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歌词，已是深夜一点。

  他毫无睡意。

  给歌词谱曲，试着清唱了一遍。

  感觉还可以。

  他需要听众帮他看一看哪里需要改一改。

  赵雷已经睡着了，他不能去打扰父亲的美梦。

  他想到了一个人。

  章宇歆跟他一样，经常晚睡，这会不知道她睡了没。

  他打开社交软件，给她发语音。“你睡了吗？”

  她秒回，责备的语气：“你怎么还不睡?明天要早起去云城了。”

  要开演唱会了，他却不早点休息。她明明叮嘱过他，这两天要养精蓄锐，为首场演唱会准备好。

  “歆姐，你不也没睡？”他笑着问。

  她发起视频通话，他毫不犹豫接了。

  新家是一套别墅，房子很大，隔音也好。父亲的房间离他有点远，不会打扰到父亲。

  “你在干嘛呢？”章宇歆皱着眉头。

  她穿了一身睡衣，靠坐在床头上。

  “我刚写了一首歌。”他神采飞舞。

  “演唱会的歌都定好了，你写歌干嘛呀？”

  “灵感来了，不写下来，它可就跑了。”

  “你不怕明天起不来？”她语气稍缓，带了点笑意。

  “我唱给你听？”他抱过来吉他。

  “会吵到你爸爸休息，这么晚了，小心邻居投诉你。”她说着打了个哈欠。

  显然，她是被他吵醒的。

  他纳闷：“既然你睡着了，是怎么做到秒回我的信息？”

  “我……我对你的信息设置了强提醒。”她眼神闪了一下。

  他嗯了下，没说什么，抱着吉他就轻轻地开始弹唱。

  他的房间都关好门窗，拉上窗帘了。他弹得轻，别人听不见的。

  她认真地听着，不由自主和着音乐晃动脑袋。

  曲子轻快，歌词温馨，任何人听了都能静下心来感受父亲的爱。

  “才子就是才子啊，写得真好。”她吸了吸鼻子，眼泪差点要掉出来了。

  “我以为你从来不会哭的。”他盯着屏幕里的她忽然笑道。

  她的头发有点乱，没化妆的样子很秀气。深夜的寂静，衬得她格外温柔。

  这是平日里他见不到的她的模样。

  “我怎么不会哭？我不是人吗？没有喜怒哀乐？”她擦了眼角溢出来的泪水，噗嗤一笑。

  笑得很灿烂很放松，露出的虎牙出奇地可爱。

  他一时看得有点呆，“歆姐，我发现你原来也能这么可爱。”

  她被他这样一夸，突然间感到不好意思起来。心里虽然有点快乐，嘴上却不饶他：“你的意思是我平时一点也不可爱了？”

  “是啊。你是女强人，那么强势，干活那么拼命，哪里可爱了？”他的求生欲特别低。

  她板起脸，恢复了平常的冷酷和强势。“赵晋锋，我看你是活腻了。”

  “好啦，我错了。逗你的。”他放下吉他，双手合十跟她求饶。

  她噗嗤一笑，“你果然挺怕我啊。”

  “对不起啊。”他歉然地笑了笑。

  她一愣，“怎么跟我道歉，我没生气，我也是在逗你。”

  “不，我是指打扰你睡觉这件事。”他本想着她若不回复，那就明天见面再讨论他的新歌。

  没想到她设置了强提醒，只要他一发信息，她就能被吵醒。

  “没关系。”她的声音低了一度，“职业习惯。”

  她的脸颊微微地红了。

  他没注意她脸红的事，问：“你听完了，有没有什么建议？”

  “没有。挺好的。听完你唱的歌，我都想我爸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回父母家看望父母。

  夜深人静，尤其是听了关于父亲的歌，她此刻特别想念她的父亲。

  “没听你提起过你家里。”他一脸期待地望着她，等着她说起她家里。

  她对他的家事都了解，而他对她的事除了工作上的，真的一无所知。

  他连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是樱花市的人，我老家在很远的地方。我父母从来没有来过樱花市，没见过我在这买的房子，也没见过我租的这个房子。”她忽然感到遗憾，竟没好好陪过父母。

  他感到惊讶，“为什么呢?你跟他们的关系怎么样？”

  “挺好的。只是我太忙了，顾不上他们。”鼻头有点酸，她摸了摸鼻子。

  “你家里一切都好吧？”

  “挺好的。就是我爸爸有点高血压，我妈妈血脂有点高，好在都不严重。”

  “他们是做什么工作的？”

  “都是中学教师。我爸爸教物理，我妈妈教语文。我爸爸经常开玩笑说，他和我妈妈的爱情，是正负离子的相遇。他是正离子，我妈是负离子，相遇之后是妈妈赋予他完美的人生。”

  她说起自己的父母，脸上不由得浮现作为女儿的那种乖巧。

  他笑着，越发觉得她这样真的很可爱。“你爸爸说话反而像语文老师。”

  两人会心地笑了一会。

  “我最怕语文老师啦。”他说。

  “为什么？你语文学的不好吗？”

  “我以前的语文老师也是班主任，管我们太严了，我语文学的也不好。”他哑然失笑，说起来挺丢脸。

  一个会写歌词的歌手竟然语文不好，说出来别人不信。

  她就不太相信，“你不是音乐才子吗？语文不好，怎么会写出那么多好听的歌？”

  “我也不知道呀。”他摸摸自己的头，“写作文我半天憋不出一百字，写歌我下笔如神助。”

  她弓起膝盖，把脸埋在膝盖头上，两只手托着手机往脚面上放。

  这样感觉舒服些。

  而他通过屏幕，以仰视的角度看到她低下来的脸蛋，一半露出来，一半藏在膝盖头后面。头发柔顺地垂在脸的两侧。

  两只漂亮的眼睛慵懒地眨动。

  “其实我的语文也不好。我妈妈对我特别严格，我小时候被她逼着背很多古诗词。我背不好，她会拿戒尺打我的手心。”她说话的表情就跟正在挨打一样，痛苦而恐惧地皱起眉头。

  可怜的小女孩模样。

  他心生怜爱，温柔地安慰她：“别怕，你已经长大了，不会再有人拿戒尺打你了。”

  她歪着头，扁起嘴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说：“但这个世界还是会有人能伤害到我啊，不一定是拿戒尺。”

  “谁会伤害你呢？你这么优秀这么强大，而且你有我这个艺人在，我会尽己所能保护你的。”他认真地对她说。

  圈子里的关系错综复杂，每走一步如履薄冰，一不小心就会摔跟头，得罪人。

  她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他理解错了她的意思，她也不想解释。

  “谢谢你让我听到那么好听的歌。”她倏地笑起来，“等忙完你演唱会的事，我要给自己放假，把我父母接过来玩几天。”

  他说：“好。”

  “睡吧。天快亮了。”

  “嗯。晚安，歆姐。”

  “晚安……锋”她说完，急急地挂了视频。

  她的脸涨得通红，心跳得好快。她捂着自己强烈跳动的心脏，久久不能入睡。

  锋，晚安。她对自己又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