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今天的事我也有一定责任。我跟你道歉。”何梦蕊对盛默说。

  “你为什么要住进我家？明琛给你安排的酒店不是住得挺好的吗？”盛默此刻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就是她。

  “是秦阿姨太热情了，我盛情难却。”她轻轻答道。

  他蹙眉，“何梦蕊，为什么我们之间不能留一个美好的印象在彼此心中？再这样下去，我不知道我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来。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弄到仇人的地步。”

  “听你的意思，是想赶我走了？”她勾了勾嘴角，带着一丝的玩味笑了。

  “我爱李悠悠，我爱她！我跟你永远都不可能了，无论你用什么办法都不可能再得到我。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他顿了顿，把视线移到她清秀略带苍白的脸上，“君既无心我便休。”

  “盛默！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她心头一颤，一双清澈无涯的眸里亮起泪光。

  “当初你跟我分手的时候，我也问过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还记得你怎么说的吗？”他有点恼。

  要分手的是她，过了三年又来纠缠不清的人也是她。

  他又不是她世界里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男人。

  他有他的尊严，有自己的骄傲。

  亦有重获新生活的自由。

  “……”何梦蕊何尝不记得。她动了动唇瓣，终究没说什么，然后低下了头。

  “当时，你冷言冷语，你对我说：盛默，我不爱你了，你走吧。”

  他当时的心一下子坠入冰冻深渊之中。五年的感情付之一炬，得到的不过是一句冷冰冰的：我不爱你了，你走吧。

  他曾经有多爱她，就多寒心。

  何梦蕊的泪掉了下来。

  她悔。

  她难过。

  当时她心里太难受了，只想逃离爱情。她需要一个人的空间，她为了能让他死心，故意说了很多扎他心的话。

  谁能想到那些话，扎进他的心里出不来了。

  即使拔出来，也是带坑的。永远无法愈合了吧。

  “何梦蕊，你来到樱花市那一天，我见到你，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感触吗？”

  她缓缓抬起眼眸，“什么？”

  “在机场见到你我很震惊，同时也有一丝窃喜再次和你重逢。我以为我可能还是有点恨你，因为放不下你，所以埋怨你当初突然的诀别。

  你是当年那个静女其姝的模样，我甚至觉得自己变得世俗不堪，跟你走不到一个世界里去……”

  后面有车辆开过来，他们挡住了路，对方鸣笛。

  他拉着她走到一边去了。她低眸看着他抓着自己手腕的大手，心里蓦地一暖。

  他很快抽回手，双手插进裤兜里。她收起视线，继而又生出无限的悲伤。

  他仰头望了望天。蓝色的苍穹晶湛湛的，白云淡散，带着水汪汪的秋意。

  再过一个小时，天就会变黑下来。他想，这会，李悠悠应该到家了吧。

  “后来，我和明琛喝了酒出去压马路，在咖啡馆遇见你。你问我还恨不恨你，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其实我一点也不恨你。

  爱过怨过，意难平。等有意平的一天，说明再也不爱了。顿悟，放下，居然仅仅是一瞬间的事。

  而这一瞬间，是我从成百上千个日夜的自我纠缠不清里孕育出来的。”

  他一下子说了太多，喉咙有点干。他咽了咽口水。

  她的头微微往后仰着，视线却盯着地上看。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总之她似乎不愿说话。

  他接着说：“我已经多次向你表达过我的态度，我绝对不跟你复合！如果你想住在盛家，那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我不回盛家就是。我就当你是以我母亲的朋友身份来做客。”

  她抹了抹眼角，声音低低的：“盛默，我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你会这样讨厌我，讨厌到想逃离我的地步。你对我哪怕有一点牵挂，我一定会义无反顾地扑向你。可你这样待我，我的心真的凉了。”

  “以前的你是那么高傲脱俗，现在你为了得到一个男人，变得如此庸俗不堪，让我觉得很可惜。”他摇了摇头。

  庸俗不堪！

  人生第一次有人拿这个词放到她身上。此人还是她最在乎的男人。

  她的心隐隐作痛，一声嗤笑之后，她又忍不住想哭。

  可她终究忍住了眼泪，只是苦笑着看了他一眼。

  在商场里，李悠悠转身跑掉那一瞬间，他几乎下意识追了出去。那一刻，她承认自己彻底输了。

  “我已经失去了我人生的挚爱，我还在乎什么形象……”

  失去了他，她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抽走一样，只留下一副空荡荡的躯壳。

  他没有看她，但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她很难过，他又何尝不难过。他和她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也许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吧。

  她无话可说。抬眼深深地望了他的侧颜。他不再属于她了，她真的把他弄丢了。

  小王子把自己的玫瑰弄丢了，而她把自己的王子弄丢了。

  她孑然走了。

  他望着她孤独的背影，心里头说不出的复杂。

  毕竟她曾是他深爱过的女子，无论如何，他希望她幸福。

  他喊了一句：“何梦蕊，祝你幸福——”

  她的泪水再也绷不住了，疯狂决堤。没有你，我如何幸福……

  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往盛家老宅赶回去。

  盛安去了公司，不在家。秦青吩咐厨房备了丰富的菜肴，等她回来吃晚餐。

  她上楼收拾她的行李，跟秦青告别。

  秦青愣在那里，“怎么才住一天就要走？”

  秦青想肯定是盛默跟她说了难听的话。她一回来就是失魂落魄的模样，看上去特别憔悴。

  “秦阿姨，谢谢您的招待。我该走了。”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要回美国了，今晚的机票。”

  她让她在美国的助理临时帮她订的机票。

  孙香的病情康复得差不多了，下周就会出院。剩下的交给安宁医院的院长，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对明琛也算是有了交代。

  正如盛默说的，君既无心我便休，她便断了念想罢了。

  她当然不愿成为自己不喜欢的样子，她本来也有她的骄傲。继续耗下去，把自己的骄傲弄丢了，照样得不到盛默，图什么呢。

  “是小墨迹对你说什么了？怎么这么突然就要回去？”秦青急着找手机，“不行，我给他打电话，让他马上回来。”

  “阿姨！”她祈求道，“不要打电话。等我离开了，你再告诉他吧。我和他之间的缘分到头了，请您给我留一个体面。”

  秦青心头茫然，默了一会。

  最后她点点头，温柔地对何梦蕊说：“孩子，跟我吃顿晚餐的时间还有吧？来，我们去吃饭，就当是我为你践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