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说：“我就喜欢吃嫩草怎么地，我老了牙口不好，吃老草嚼不动。”

  “你瞅你这话说的！你跟她要成了一对，她年轻力盛天天要你老牛伺候着，你吃得消？也不看看你的腰还行不行！”

  男人最讨厌女人说自己不行。老王气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不行？你试过了呀？”

  桂香倒也不恼火，扇子往老王那边给他扇风，“你从了我，我不就能试了吗？按我说，咱年纪相仿有共同话题。精神恋爱，偶尔吃吃腥，荤素搭配，彼此滋润再完美不过。”

  老王被桂香天才般的口才噎话了。他眯起眼瞅着桂香。脸上皱纹纵横，穿着灰秋秋的大碎花亚麻裙子，一肚子肉鼓鼓的。

  他越看越不喜欢。

  她老了没脸没皮的，什么话都敢说。一边坐着三五个朋友，叫人家看笑话了。

  劳莲芳一身天蓝色雪纺连衣裙，扭摆丰腴得恰到好处的腰身时，裙摆飘飘惑人心。头上的梨花烫卷也飘飘。跳舞时她总一直笑着，仿佛她没有一天不是快乐的。那一颦一笑，老王越看越喜欢。

  老王又凑进广场舞的队形里，让劳莲芳左边的一个妇女给他腾地方。他要挨着她跳舞。她怎么跳，他就怎么跳。哪怕她不理他，不跟他搭腔，他也心满意足。

  “小芳，能邀请你跟我跳探戈吗？”同样对劳莲芳有好感的另一个男人来了。

  这男的也是如意街上的街坊邻居，大名不知道，邻居们都喊他石头。石头跟劳莲芳同岁，跟老婆早就离婚了，也是单身。

  劳莲芳自己跳累了，要找椅子坐下来休息一会。石头和老王追着她一起找椅子。

  来到一张长椅面前，她思忖着坐中间的话，这两人左一个右一个会靠着她坐，把她挤成肉夹馍。

  于是，她选择坐在一边。石头眼疾手快抢坐在中间，老王只能坐石头的另一边了。

  明朗和袁龙在旁边的长椅上坐着，看见两个男的追着一个女的跑，不由得侧目过来观察。

  明朗对劳莲芳印象深刻，这两天来公园跳舞总能碰到她。

  上百人在这里跳舞，只有她给他的印象最深刻。

  因为她长得俊，舞跳得好。跳广场舞的时候混在人群里，不细看是不起眼。一看她和男人跳国标，那自信又傲人的姿态一下子就出来了，韵味十足。

  “小芳，一会你休息好了，我们去跳国标吧。”石头说。

  劳莲芳觉得石头跳得还凑合，点了点头，“明天再跳吧。我一会要回家了。外头太热了。”

  推到明天去，也许石头一忙就忘了来，她省掉应付他的功夫。

  老王不服气：“小芳，你怎么答应跟石头跳舞，不跟我跳呢？”

  劳莲芳笑起来，“王大哥，您老都七十高寿了，我哪敢跟您跳舞啊。万一您扭着了伤着了，您儿子不得找我算账吗？我没钱赔的哦！”

  她心里头却想着，天天来跳舞都要想法子避开这老头，真是太难了。不来跳舞吧，在家里又闷得慌。

  等心悦挣了大钱，将来带她去市里生活，她到别的公园跳舞去。一想到心悦已经开了工作室，未来指日可待，她满意地笑了起来。

  石头见她笑了，讨好似的说：“明天下午电影院有好莱坞大片，我请你看电影吧？”

  她拿出手帕擦擦额头上的汗，摇头。“电影院那是年轻人喜欢去的地方，我不爱去。”

  老王不甘心输给石头，“市里的歌剧院有话剧表演，我带你去看好吗？”

  石头哼了一声，“王大哥，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爱凑热闹。”

  言外之意，讽刺老王喜欢追着劳莲芳跑。

  老王年轻的时候也帅过，可惜没保养好，老了秃头。

  “我问小芳，又没有问你，你插嘴凑什么热闹？”老王怼石头。

  劳莲芳又摇头，指着正朝他们这边走来的桂香笑道，“您还是带桂香大姐去吧，她铁定喜欢！”

  桂香问：“你说我什么坏话呢？”

  劳莲芳摆摆手，“我可不敢。是王大哥说想请你去看话剧，明天下午有表演。”

  桂香嘴皮子厉害，骂起人来更是能撒泼，劳莲芳不想惹她。

  桂香乐了，“太好了，老王，咱明儿几点去？”

  老王耷拉着脸，“我不跟你去。”

  “老王，人小芳不想理你，你使劲往上凑也没用呐。石头比你年轻多少岁，你心里没点数吗？走吧，跟我下棋去吧。”桂香推着老王起身。

  老王期期艾艾地跟着桂香走了。

  明朗和袁龙面面相觑，那边的对话听起来倒挺有意思。

  明朗压低声音说：“看出来了没，四角恋？”反正关系复杂就对了。

  袁龙摇头，低声答道：“不对。老王和石头都对小芳有意思，小芳看上去不想搭理他们。”

  “这两人年轻的时候没好好谈过恋爱吧！老了追个女人这么起劲？也不知道是这女人魅力大，还是男的没见过世面。”明朗吐槽道。

  袁龙笑而不答，看个热闹，开心就好了。别人的生活，谁知道呢。今晚，明朗莫名地八卦。

  明朗又说：“看我就不会这样，每天吃喝玩乐多自在。前半生被婚姻束缚，后半生既然老天要让我自己过，我就自己过，逍遥快活。谈什么黄昏恋，老不持重的。”

  袁龙唯唯地应道，“明老说的对。像我这么老了还要被媳妇管着，太可怜了。”

  袁龙的媳妇随袁龙一起从国外回来了，在明家帮忙管理后花园的园景绿化。

  明朗不打算再去国外养老，他们夫妻俩也只好留在青星山庄生活。

  明朗取笑道，“你是个妻管严，你媳妇说什么你都不敢反对。我是不可能让女人骑在我头上撒野的。”

  袁龙无奈地一笑，竟无力反驳。明朗他老婆还在世时，温柔可人，确实没在他头上撒野过。

  那边石头又说话了。

  “小芳，烦人的老头走了，我们去跳舞吧。”

  劳莲芳马上摆摆手，“不了，你找别人吧。”

  “哎，我就喜欢找你跳舞。你扭扭捏捏地干什么呢？咱俩差不多大，又都是单身，凑一对得了呗。省得别人老来骚扰你。”

  石头说着就伸出手去搂劳莲芳的肩膀，另一只手还去摸她的手。

  她急了，霍地推开石头，跳起来。石头的胆子还挺大，居然敢摸她。

  她可不是好欺负的。

  “姓石的，你以为你什么玩意，敢碰我？你再敢碰我一下，我报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