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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涵提前走了。
她一走，染染置身在这这么多男性生物中难免不自在，而且班里这些学生，显然有要一路唱到底的架势。
最后是权承说了有事要先回去，染染趁机跟着溜了。
权承于是负责护送她回校，两人走在京大校外安静的街道上，偶尔路过的几盏街灯，将他们的身影拉得老长。
染染包里的手机震了起来时，她翻出来一看，拨来电话的是龙焰。
悻悻看了权承一眼，染染说了声：“老师我接个电话。”
“嗯。”权承其实瞄到了她来电显示上的那个人名，只是莫名的，他心底有种奇特的不舒服。
“龙焰哥哥。”“染染，你在哪？”“回学校的路上，染染和同学去唱k了，很快到学校。”
“注意安全，我在你们宿舍楼下等你。”
“啊……好。”
简短的通话一结束，染染茫然地看看前头，加快步伐了。
权承安静不言地跟在她身后，一直到抵达古生物系的宿舍楼下，他交代了染染几句早点回去休息，这才转身离开了。
染染在热风席卷的夜里悄然站了一会儿。
龙焰从她身后抱住了她，“染染……”
他似乎带了点怒气。
染染笑嘻嘻地跟他说：“染染吃得好饱。”
龙焰恶狠狠地在她肩头咬了一口，染染吃了疼，有点儿莫名其妙。
“以后不准喝别的男人走那么近，老师更不行。”
“噢……”呆巴巴地答应了。
龙焰这才缓和了神色，牵着她的手离开。
这个时间已经过了饭点，染染也没问龙焰要带自己去哪，倒是关心了下他的学业：“龙焰哥哥，你们考试了吗？”
“嗯，还剩两科。”
“好快呀。”染染嘀咕着：“我们这学期只考三科，然后染染就放假了。”
“染染，哥哥带你去玩吧，等你考完试。”
“去哪呀？”恋家的小姑娘，觉得放假了就该回家呢。
“去草原。”
……
一周后，染染搭上了回京海的航班，龙焰没有陪她一起，他被家族紧急召回了。
原定计划里要去草原的安排，至此打消。染染有提过要和龙焰一起去江城，可后者没有答应，染染几次重复无果后，妥协了。
于是在同一个机场里，彼此分道扬镳，踏上了不同的行程。
上飞机前，染染还在想，大不了回了京海后，她再偷偷跑到江城好了。
殊不知很多时候，命运里一个转身的距离，就是天涯。
染染所在的航班飞行起飞后半个小时便碰上了气流，机子几度摇摇晃晃。
飞机会碰上气流并不奇怪，严重的是因为某种没有被公开的原因，飞机最终不得不在临近的机场迫降以避免更大的事故。
机上人心惶惶。
即便训练有素如空姐空哥，在这样混乱的环境里一样难以静下心来。
地面上此时有人提议了铺泡沫以增大摩擦，降低机子坠毁的危险，毕竟以这样的速度冲下来，要安全着陆的可能性太低了。
染染还是坐在机窗边，飞机下落的时候，她看着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近，心慢慢跳到了嗓子眼。
她有轻微的恐高，所以以往飞机下落时，她从来不往机窗外望，那样会让她有种眩晕的感觉。
天似乎黑了。
失重的感觉很奇妙，染染没有打开手机，她向来是个守规矩的好姑娘。
着陆——
地面的动作人员已经来不及把整条跑道都铺上泡沫板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飞机在泡沫板上滑行一段路后，冲到了跑道。
由于惯性向前冲去，染染看到机窗外的景物在快速变化，而机舱里尖叫不止，饶是空姐们再三安抚，也改变不了乘客们的激动情绪。
生死当头，谁能那么冷静呢？
旁边的外国先生看染染握紧了手机不说话，不由用蹩脚的中文问道：“你不害怕吗？”
染染强颜欢笑了下，“我很怕，我怕死。”
顿了顿：“我的父母只有我一个孩子，我不能丢下他们。而且，我还有男朋友，我怕他伤心。”
外国先生听此似乎也想到了自己的家人，比了个祈祷的手势，看样子他是个基督信徒。
一阵激烈的碰撞后，飞机停住了。
地面的工作人员在惊魂万丈后齐齐呼了声“好险”，看样子是没事了。
然而下一秒，众人就见已经停下了的飞机，从机翼偏后点的地方断成两块了，大火腾的一下，冒了出来。
已经准备好随时救援的消防车急忙冲了上去，爆炸的苗头，随时可能被点燃。
染染在浓烟冒过来的时候便有些昏昏沉沉了，旁边的老外扯开了她的安全带，提醒她说：“清醒点，我们需要自救……”染染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几辆消防车不停地往着火部位喷水。一部分人先离开了机舱，更多的乘客则还在盲目逃窜，染染被理智的外国先生拉着走了一段路后听到对方高喊了声：“my/god。”
染染最后的印象停留在了浓烟和爆炸前的一跃，火光冲天。
“啊……”身后尚有老老少少的尖叫声。
染染已经昏迷了过去。
三个小时后，城市新闻台播报了这次事件的最新进展，在这场事故中共计7死11人重伤，另有23名旅客与机组人员轻伤，目前伤者已被紧急分送往附近医院进行治疗，新闻台也提醒搭乘这趟航班的旅客家属尽快与航空公司方面取得联系，方便商量后续事宜。
“伤者的眼部被爆炸碎片击中，另外左腿有轻度骨折。”
“手术刀……”
“镊子……”
“给她的腿做消毒处理和包扎。”
“伤者的家属呢？还没有和医院联系吗？”
“她的右眼球有失明的危险，具体得等她醒过来才能判断了。”
“……”
染染陷身在茫茫的黑夜里，不知疲倦地奔跑了不知多久。前后左右，每一个方向，她都跑过了，可是到处都看不到光。
许久之后，极度的口干舌燥下，染染缓缓地颤了颤眼睫。
天亮了。
天还很黑。
傅红看到女儿醒来的那一刻，激动得手都哆嗦了。
染染目光涣散地望着天花板，随后眨了眨眼。
“染染，妈妈在这儿呢，你能听到妈妈说话吗？”
妈妈吗？
“妈妈，你在哪里？”染染伸出手，往前探了探。
傅红眼看着女儿在胡乱抓一通后颓然放下了手，一颗心戛然往下沉。
“染染，妈妈在这，你渴吗，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妈妈给你准备，啊。”
“我渴。”染染这么说着的时候，似乎终于认准了妈妈所在的位置。
医生进来了，手电筒照到染染眼里的时候，她并没有感受到光线，只是不喜欢医生将她的眼皮撑开，觉得不舒服。
“我马上联系人给你做进一步检查。”收起手电筒后，医生大步流星地往外走了，不一会儿，另外两名医生进了来。
染染忐忑地回答着旁边身上发散消毒水气味的医生们的问题，惴惴不安而惶恐。足足过了有十来分钟，她才听医生们将她的情况判定为暂时失明。
只是这里的‘暂时’，没有人知道是多久。
傅红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可她不能倒，她的染染，正无辜地时不时会看看她原来所处的位置，即便，她的女儿，看不到。
岑冶匆匆赶到医院时，已经是染染醒来后过两个小时了，这会儿傅红正在舀粥给染染吃，小姑娘没有哭，还会安慰妈妈别伤心，她很快就能好的。
“染染。”岑冶头一回失控地抱住了女儿。
染染调皮地笑笑，若不是医生的检查结果在那里，谁能看得出来她失明了呢？
“爸爸，你腻的呀，染染吃粥呢，你饿不饿？”
好一阵才平复下来，岑冶苦笑着：“爸爸不饿，染染吃饱点，挺久没吃东西了吧？”
之后陆陆续续有人赶到了这边的医院来，龙焰没有出现。
染染不清楚是龙焰是没有收到消息还是有事耽搁了，只不过夜风凉凉地吹进病房时，她的心忽然也很凉。
权承来看她了，在染染转院去到了京城以后。
他给染染买了橘子，染染爱吃这个，他一次性给染染剥了两，都是个头不大的橘子。
“权老师，谢谢你来看我。”染染吃着橘子，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好看还是邋遢。不过她每天都有勤洗脸刷牙的啦，应该不会太丑吧？
“小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老师有两个师兄现在是国外知名的眼科专家，我会联系他们过来给你做检查。”
“太麻烦你了，权老师。”染染唇角弯弯地笑，权承看不出她的悲伤或者难过。
把微笑的一面留给旁人，把最深的害怕留给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傻姑娘？
可权承发现，他竟然……很怜惜这样一个傻小孩。
弹了下染染的额头，权承佯怒道：“说什么麻不麻烦的，当老师的不就该为你这种傻姑娘操心吗？”染染蠢兮兮地就笑起来：“权老师你真好。”“是啊，所以你可以对权老师大逆不道一点儿，不用那么拘束。再说了，小暖的爸爸是我的老师呢，我们同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