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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暖和赤焰上了同一艘救生艇，同行的有小叶和两名保镖，一名有经验的水手。

  商暖留意到，赤焰在分配人员的时候，给每艘救生艇都分配了至少一名船员。

  这是，他法则里唯一的一点正义吧——对自己人，在尽可能的情况下绝不放弃。

  轮船被舍弃了，也许若干时日后，可以找到游轮的残骸，在海底，或是其它地方。

  救生艇是在朝远离风暴中心的方向行驶去的。全封闭式的救生艇，才进了舱内，赤焰便给商暖系好了安全带。

  从救生艇的顶窗，可以看到外头黑压压的天，无尽的雨，狂风巨浪。

  商暖知道，这一切远没有结束。

  赤焰给商暖拢紧了衣物。海浪拍得巨响，救生艇亦晃得厉害。

  商暖在这样的摇晃震动中，再不敢胡乱动弹。

  许久之后，她感觉到耳边有轻微的热气，还有男人的一声：“不要怕，我陪着你。”

  赤焰抓住了商暖的手心，发现她在打着抖。

  怎么能，不怕呢？

  救生艇在朝最近的港口前进。

  上方不时有倾盆大雨，电闪雷鸣，虽然不会浇到自己身上，可便是看着，也觉得可怕了。

  这一路持续了不知多久，商暖感觉，像过了几个世纪。

  黑夜，黑夜……不见光明。某一瞬救生艇翻了，一行人头部向下，血液直往脑门的位置涌。

  便是训练有素的保镖，此时也不禁惊叫了一声。

  商暖知道这种救生艇有自动扶正的功能，因而在最初的惊颤过后，她并没有多言，制造紧张。

  果然，不多时，救生艇慢慢恢复了正常的方位。

  等坐好了，商暖才看到自己在赤焰手上都要抓出血痕来了。

  “没事。”发觉她的目光打在了自己手上，男人浑不在意地轻声安抚道：“我们会安全的，祸害遗千年。”

  蓦然便没那么憎恶这个男人了，虽然他把自己带到了海上。

  商暖垂下眼睑，对他说：“要是能成功逃生的话，我们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好不好？”

  她的世界虽非一页白纸，但也不该让他染成黑色。这个男人很优秀，可惜他站在了正义的反面。

  商暖无从追究赤焰的站位正确与否，人的一生其实有很多次的无从选择，便如此刻，他们被海浪包围，生死一线。

  赤焰的手紧了紧，按得商暖生疼。

  缄默无言，没有回答。

  又翻了。

  救生艇第二次翻倒的时候，有了经验，众人稍微淡定了些。

  后续又有几次这样的现象。

  赤焰看了下表，低声说着：“六个小时了。”

  一天的四分之一。

  救生艇内有干粮，商暖没胃口吃，虽然她的身体真实地告诉了她，她很饿。

  打开一瓶水，赤焰将其递到了商暖身前：“喝点。”

  不容置疑的态度。

  商暖面色微白，看看他，没再拒绝。

  晃动不比之前剧烈了。

  想来已经逃离风暴中心地段有些路程了。

  海面上空还是阴沉沉的，商暖觉得累，便微微合上了眼。<cmread type='page-split' num='2' />

  然，祸不单行。救生艇后方忽然传来一阵震动，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原来正常工作着的救生艇，停下了，有海水开始灌进来。

  “完了！”水手带着颤音的一声后，几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水流进来的速度并不快，小叶试图用什么工具暂且把漏水的位置补上，可与此同时，水手已经绝望道：“这舷救生艇发生撞击，已经罢工了，无法在海上进行修复。”

  “你说什么！”原来惊叫的那名保镖面色铁青，拉开安全带便冲上前拽住了水手的衣领，“不是你负责驾驶这艘救生艇的吗？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水手也是疯狂了，一把踹开保镖就冲到了赤焰面前：“主人，我们只能弃了这艘救生艇离开了。”

  艇内只有三套保暖救生衣，赤焰毫不犹豫地将其中一套套到了商暖身上，商暖不是个善良的人，她不想死，可也不想别人死。

  听到一名保镖说他不会游泳时，她便祈求地望着赤焰了，“我的救生衣给他可以吗？”

  “这不是你该任性的时候。”赤焰拒绝了她，毫不犹豫。有救生衣，他们能活下去的概率都不大，何况没有。

  水手将第二套救生衣递给了赤焰，最后的一套，他环视了艇内一圈，递向了小叶。小叶是所有人里身手第二好的人，她还需要保证主人的安全。

  “为什么不给我？”眼睁睁看着小叶接过了救生衣，那名囔着不会游泳的保镖疯狂了，“我也是少主的保镖，为什么不把这个给我？”

  看得出他已经歇斯底里了，小叶一手摸了腰际，利刃一抽，便刺向了这人的心口。

  死而不能瞑目，保镖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望着小叶。

  商暖想说点什么，最终只能作罢。她不蠢，生死关头，更清醒无比。

  其余人显然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这个人贪生怕死，已经保护不了主人了。

  最开始出救生艇的是小叶，快速观察了情况后，她朝着舱内点点头，其余人于是渐次出来了，尽然有序。

  废弃的救生艇，带着一具尸体，越沉越下，直到水面上再也看不到它的存在。

  离开前水手就已经看过了路线，这会由小叶搀扶着，他尽可能给众人讲清楚了前进的方向。再过2。5海里左右便有一处海滩，那是他们第一处生机，海滩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港口，那是他们的第二个生机。

  在可能的情况下，五人还是选择了同行，其中没救生衣的两个，每游一次精疲力竭，就要先靠着其他人休息一下。这种休息也只能是非常短暂的，毕竟大海太宽广了，随时可能发生这样那样的意外。

  游两千米，已经是极限了，这还是在有海浪推波助澜的情况下，而此时，茫茫海面，风起云涌，哪里看得到尽头。

  “先确保方向不要错误。”赤焰早已被冰冷的海水冻得面色发紫，此时他一出声，喉口中便是生生地疼。

  商暖懊悔极了自己没有多吃点东西再出来，如今她完全说不出话了。

  一路上侥幸是没有遇上什么大型的鱼类，否则他们早已尸骨无存。

  小叶的情况好不到哪去，另外两个没有保暖救生衣的，情况更糟。小叶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把他们抛下了，毕竟带着这样两个人，只会是负担。

  “主人，是那个方向没错。主人，你们先走吧，我感觉到自己濒临死亡了，再带着我，只会增加你们的负担，请主人务必认清方向……”这么一段话说下来已是气喘吁吁，水手的双眸不知是否是被海水浸得发红了。

  跟来的那名保镖没说什么，可摆明着也是这个意思。

  总要有人，牺牲的。

  赤焰无言地点点头，片刻后打了个继续前进的手势。

  商暖周身早已没力气了，哪怕穿着保暖服，她也还是冷，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能结冰了。

  无意识地跟着往前游，不清楚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了。倘若能不死，倘若能……可，能吗？

  没有一刻这么想放弃自己，累到想就此沉睡海底，不要再努力了。

  一滴泪水从眼角漾开，没入海水里。

  水手最后深深地望一眼前边的四人，摊开四肢，任着海浪吞噬了他。

  不过须臾，便被卷至不知何处了，再也，见不到他的身影。

  世界由灰便黑那刻，想起很多很多年以前，老主人头一回带着少主出海，那时他是船长的儿子，少主问他说：“你将来想做什么呢？”

  他的眼睛是黑色的，而少主的眼睛是极为漂亮的绿色，那时刻他多紧张，哆哆嗦嗦地说自己喜欢大海，将来想当船长，和他的父亲一样。

  “你一定会是最优秀船长。”碧色瞳眸的男孩，无比羡慕地道：“真好，你能做自己喜欢的事。”

  而此刻，他的归宿是这片海洋。

  他还没有成为船长，可他是最好的水手。

  生命到这里，惊险又宁和。

  主人，请……活下去！

  一小时后。

  海面上三抹橙色鲜明，远远路过的集装箱船上，一名海员发现了前方的动静，连忙进了控制室里：“船长，前面好像有人。”

  “加速前进。”当即便对驾驶员下了命令。

  “是。”

  “有船来了。”小叶的听力很灵敏，停止了继续游动，她开始眺望游轮前来的方向。

  “主人。”坚持到了这里的保镖，被赤焰抓住了身子，这才没有往下坠。若是在上一秒就放弃了，那么一切，将迥然而异。

  商暖口中呛了一口海水，眼前都是水，她用手抹了下眼睛。

  “有救了。”唇色发紫的男人，另一手托起了商暖，眼睛几近合上。

  海面上的波动尚未停止。

  迅速放下了吊梯后，一名海员跳下来，顺势先搀起了脱力的保镖。

  另一名海员则是接过了赤焰，看得出赤焰浑身都僵了，意识估计也所剩无几。

  小叶的位置离梯子较近，因此她决定自己爬上去，让海员去救商暖。一阶，两阶……小叶是所有人中体力保持得最好的了，赤焰因为要看管商暖，一路上体力消耗得比她多。海员才要下去救商暖，不期然一阵巨浪猛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