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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rt1

  时间很快过去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风平浪静，事态并没有像高清和等人想的那样发展到无法控制。

  训练结果也还算得上不错，只是那几位腺体顽固的alpha学生……

  依旧是没能很好控制自己。

  这其中就包括了喻珩带领的队伍中的一个年轻alpha。

  也是当日巴西烤肉领导大肆赞扬的——周纹。

  周纹在体能素质方面非常出色，但很遗憾，他在信息素抑制方面……非常薄弱差劲。

  会议室内。众人齐齐坐着，汇报着最近这半个月的情况。

  高清和盯着手上的名单看了片刻，略带惋惜，旋即目光挪向喻珩:“转专业名额基本确定了吧？”

  喻珩坐在他对面，身边坐着二队队长吴启明。

  他面色沉着，低声“嗯”了下。

  周纹就是其中一个。

  训练近一个半多月时间，周纹的情况依然没能好转，他们心知明晓，这个孩子转业的可能性非常大了。

  “提前和那几个孩子说一下，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高清和已经见过许多这样的例子，他作为导师，经手转业的学生不下百个，虽说惋惜这孩子的体能素质，但是腺体上的障碍以及军校的明文规定，都明确表明了，没有可以留情的地方。

  周明川和宋晚晚坐在一起，两人做着笔记，交头接耳了会，宋晚晚举手发问。

  “老师，我接下来可能有事，能请个单天假吗？”她眼睛亮亮的，瞅着他。

  ……高清和抽抽嘴角，第一时间本想拒绝，但还是犹豫了下:“是你上次和我说的那件事？”

  宋晚晚小鸡啄米般点头。

  他扶额，叹气，“是非去不可吗？”从情理上来说，这个假是可以请的，毕竟作为子女，母亲的画展不去好像有些不太说得过去，况且，就他知道的，这还是宋书大师近十五年来的第一次画展。

  前一回据说是在宋晚晚七岁那年举办的。

  但现在情况又有些不一样。

  他们担心她出军区就受到以加尔文为首反动势力的威胁，私下里他也想过要不要准假……

  只是。

  看到宋晚晚渴望的眼神，他不由自主软下心，“行吧，我给你准假一天。”

  “学长也想请假~”话音刚落，她又咋呼呼来了一句。

  ……什么？

  高清和一眼瞥见周明川微红的脸，以及冲他点头时的忐忑不安。

  他一时无话可说。

  喻珩垂下眼睛，面无表情地把玩着手上的腕表。

  他摇头沉默片刻，终于还是松了口，“那天是周六吧，给你俩都请个假，我会申请调几个兵保护你们。”

  他忽略两个年轻孩子一下子亮起来的眼，一脸严肃正经，看上去冷漠得像是生气了的样子，“行了，都安静下来，再说说最近的情况吧。”

  ……

  众人各自汇报了情况。

  期间高清和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展颜点头。

  最后，他道:“这次的情况还可以，与前些年的情况对比，还算不错，只是，想要按照这个情况再下去，还要看下接下来一个月的信息素导弹防御课程。”

  “这课程训练的主要控场人是少将喻瑗，他今天有事没来，喻珩你先替你哥听着。”高清和正襟危坐，顺脚踹了下走神的喻珩。

  喻珩懒洋洋抬眸，含糊不清“嗯”了声，又继续用手指勾着腕表表扣。

  “你说。”声音沉沉，很没有精神的样子，宋晚晚诧异地看他一眼，正觉得奇怪呢，手就被一旁的周明川给握住了。

  “怎么啦？”她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走，浑然忘了上一秒还在疑惑喻珩的蔫头蔫脑。

  周明川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很可爱地注视她，唇角露出俊秀的笑容来。

  宋晚晚立马嘤嘤嘤拜倒在男友的可爱笑容中，也顾不上问他怎么回事了，脸红心跳地回握住他的手掌。

  被喂了一吨狗粮的众人:……

  高清和清咳两声，道:“喻瑗的任务是控场，各位教员的任务还和原来一样，负责学生们的训练。”

  “而这次，喻瑗的任务会很重，并且，我也很可能会多次不在场。”他凤眼微扬，像是隐藏了些微忧虑，又很快掩盖住，他继续说道，“两个医师的任务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也基本等于没有。”

  哎？为什么？

  宋晚晚抱着周明川的手臂一脸懵逼。

  他揉揉眉心，瞧见傻学生脸上的懵逼表情，不由笑起来。

  “beta的身体素质可能没法支持你们进入信息素导弹模拟室，里面的信息素过分混杂，且包含有伤害beta腺体的气体，”他说道，“这种气体不太好提纯除去，所以你们两接下来最后一个月就轻松很多了，只要负责每天从信息素导弹模拟室里头训练结束的学生就行。”

  “在室内发生的情况会有另外的alpha军部医师负责。”

  宋晚晚这才明白，眨巴着眼笑嘻嘻地“哦”了声。

  训练结束的学生若是有情况，基本上也就是力竭不适，用上他们的地方的确少了很多。

  高清和又转回话题，“我在最后一个月里，很可能顾不上这里的训练，因为诺比亚方面还给了我其他任务，所以这回还要麻烦你们了。”

  “喻珩，你到时候记得和喻瑗说一下，让他到时候多照看点。”

  喻珩慢吞吞点头，也不说话，长长睫毛耷拉着，像一只沮丧的大狗狗，委委屈屈缩在角落。

  周明川见状，眯眯眼睛。

  把包裹着的柔软手掌握得更紧了。

  宋晚晚还靠着他的手臂，白皙的柔软脸颊像是面团，粉润润。

  周明川唇角的笑容很浅很淡，但确实很好看，与身边的小姑娘傻乎乎甜兮兮的笑容相得益彰。

  ……非常般配。

  ♂

  喻瑗这两天接到上头通知，出任务去了。

  而这次，他之所以被临时加入新生训练中，则是因为他在信息素导弹防御这方面较其他教员更有经验——他曾是诺比亚连任多年的信息素导弹防御教授。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算得上这些学生的老师。

  喻瑗接到喻珩电话，听他说了高清和布置的任务后，冷淡应下。

  “对了。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喻珩皱眉道。

  喻瑗那头似乎还有人声嘈杂，他的声音冷硬，淡而沉。

  “问这个干什么？我下个月总归会到军区给新生进行训练的。”

  “我准备向上头申请……”喻珩不知为何，异样梗住。

  “申请什么？”喻瑗冷冷的声音。

  喻瑗仿佛没听到他的声音，眼睛只能瞧着不远处的两人。

  女孩个子不算特别高，和身边的男人比起来，有着很可爱的身高差，此时她正仰着脸冲男人笑得眼睛弯弯，唇角弧度漂亮。

  阳光和煦。

  但刺眼得很。

  他轻轻吸了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含糊不清地对着兄长说:“没什么，就是打算申请请个假，看个画展。”

  喻瑗没有细问。只说了一句，“下个月挺忙的。你自己看下有没有必要去看，我这些天没什么空，上头有工作指令，你自己在军区注意点。”

  喻珩“嗯”了声，奇异般没和他杠上，按照他平时的性格，一旦遇到他这样冷漠说教的口吻，这个性格热烈，桀骜不驯的青年总是第一时间和他碰撞上。

  喻瑗在那头诧异地扬了扬眉，觉得有些奇怪，但他也没深思下去，随意说了应付话，然后挂掉了。

  他顺势暗灭屏幕，怔怔的样子。

  喻珩失魂落魄地捏着通讯器，看着窗外，那对情侣亲密的样子，心情复杂。

  他沉默好久好久。才伸手捂住了脸，长长叹息了声。

  ……

  好不容易，喜欢上的女孩啊。

  *

  宋晚晚和周明川回到寝室里，两人心情都还不错。

  这半个多月的风平浪静，也让周明川微微安下心来，他在过去因为原来的那个周明川而了解了许多有关加尔文的消息，关于他的只言片语，无不是狠厉，残酷，武力值强大等等描写。

  也正是因此，他格外担忧。

  好在这些天的安定，让他有了些信心，也让他没有后悔当初答应下宋晚晚的邀约。

  宋晚晚在他前头，穿着一身简洁军装，白蓝色，胸口与背后有着木奎花缀着的漂亮花纹。

  血铁色生生衬托着她眉眼凛冽许多。

  笔直长腿在他身前有力踏着，军靴沉重的厚底踩在地板上，发出“踏踏”的声音。

  ……很冷酷，很冰冷。

  周明川有些恍惚，他定定神，又见到穿着硬挺军装的小姑娘猛地一转身。

  发尾在空中回荡一圈。

  白皙的脸蛋，黑亮的眼眸，长长的睫毛，弯弯的唇角。

  她笑靥如花。

  “周周，抱一个！”

  她一个扑棱，像个大蛾子扑地一下钻进火里，不顾一切，不顾后果。

  柔软的，温暖的。

  周明川反射性地一把搂住，面上带了情不自禁的温暖笑容。

  “傻姑娘。”他低声说，揉揉她的脑袋，毛茸茸的头发松松蓬蓬。像松鼠的大尾巴。

  他的傻姑娘就这么仰脸笑嘻嘻地看着他，眼神专注而清透，她说着甜蜜的情话:“周周，我可真喜欢你啊。”

  “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

  她的声音仿佛渗着蜂蜜，还带着女孩子才有的柔软清澈。

  他眼神温柔，动容。

  红着脸。

  “……嗯，我也好喜欢你。”

  阳光明媚，耀眼，也很动人。

  *

  【他想，怎么会就这么幸运，遇上了这么会说情话，又甜蜜可爱的女孩啊。】

  part2

  喻珩来到自己带的队里，叫了周纹和他单独谈谈。

  近二十人的队伍，周纹从中走出时，喻珩这才发现，这个年轻的孩子长得很清秀，体型也不算特别高大。

  “教员，有什么事吗？”声音忐忑不安，这个年轻大男孩双手背在后头，紧张地缠绕在一起。

  喻珩示意他走到隔壁的训练室来。

  走廊上同时看到了吴启明也带着两个新生准备说话，他心知这是怎么回事。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这算得上是他第一次带新生集训，而面对要转专业的周纹，他发现自己有些词穷。

  喻珩微微皱着眉，背着周纹，拿出通讯器看了会，才组织好措辞，回头示意他可以坐在椅子上。

  大男孩身上还有着浓烈的信息素气息，他乖乖坐下，手放在膝盖上，紧张地注视他。

  喻珩看着这个比他小了七八岁的男孩，努力严肃地说了出口。

  “周纹，你的腺体……可能没有办法很好地支持你在这个alpha学生才允许学习的专业继续下去了。”

  他努力一鼓作气说完，“你的腺体过分顽固，也许你不太适合你原本录取的专业……所以，做好心理准备，接下来，你很可能要转一个偏学术的专业来进行你接下来四年的学习。”

  而话音才刚落……

  这个年轻的大男孩就红了眼。

  ……

  喻珩满脸呆逼，吓得“歘啦”一下站起来，“你……”

  怎么了？他说了什么重话吗？？？

  我的天……他是不是做错了啥？

  喻珩几乎手足无措，英俊的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慌张。

  就见周纹红着眼睛，下一秒要哭出来的样子，他哽咽着，“教员，拜托，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想转专业……”

  ……然后，啪嗒，掉眼泪了。

  喻珩:……

  他试图让他镇定下来，低声细语道:“是这样的，我的意思是，只是有可能会出现转专业的情况，你……情绪别这么激动。”

  他不属于安慰人的好手，平时也就只顾着和喻瑗呛声，最好的就是温温柔柔和喻恬说话，哪里会有这样低声下气的时候。

  喻珩满脑子都是“我的妈我该怎么做……”

  而安慰显然也没有效果，年轻小伙子显然被他的话给吓得三魂掉了二魂，又加上情绪作祟，难过得眼泪直掉。

  最后，还是他猛地沉下脸，喝声道:“周纹，你是个alpha军人，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给我收回眼泪！”

  周纹哽咽着点头:“对不起我不哭了。”

  妈的……明明眼泪还在掉。

  喻珩抽着嘴角，一时之间连这些天的忧郁都忘了，他板起脸，声音冰冷而漠然。

  “周纹，你记住一点，这是你自己没能做好，学校的规定是没有办法违反的，除非你能在接下来的一个半月里，给我证明你可以，否则，你现在的眼泪只会证明你是个懦夫。”

  将喻瑗的冷脸学了个八分像，喻珩这才觉得压力减轻了，周纹虽说还是红着眼睛，却已经努力收了哭腔，点头向他道歉。

  “对不起，教员，是我错了。”

  年轻男孩压抑着声音，说道:“我很抱歉，但是，我真的很想在这个专业学习下去。”

  ……

  喻珩沉默。

  他很久了才问道，“录取你的专业是哪个？”

  “军事理论。”

  ……妈的。

  喻珩烦躁地叹了口气，他一听到这个专业名称就觉得要完。

  军事理论……这孩子腺体又那么顽固，他娘的哪个校领导敢收？

  这专业毕业出来的学生不是上战场，就是做战略规划。

  每一项都要求能够通过信息素抑制训练。

  按照他这样的情况，恐怕很难。

  喻珩也很惜才，在之前借着要挑选人才的借口向高清和借着直播摄像的机会看宋晚晚时候，他得承认，自己也是带着想要挑选优秀人才的想法的——虽然这想法后来很快就被抛之脑后。

  而在巴西烤肉领导赞赏周纹时，他一见这孩子，就知道可能有些糟糕。巴西烤肉领导不知道信息素抑制训练的情况，而他知道得多，在头几回的训练中，这孩子就是其中最差劲的一个。

  可他却又有很强的身体素质。

  ……比普通的alpha要强上许多的体能方面。

  这矛盾的两方面交杂在一起，让他头疼得要命。

  ……

  “这样吧，我和你说，今天只是通知你，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如果你……”他实在说不出“再努力努力”的话，因为他知道这玩意就不是那么好努力成功的。

  “反正加油吧，我言尽于此。”

  他拍拍他的肩膀，“回去好好训练，不是只有这一条出路的。”

  周纹楞楞地看着他，心像是被打落万丈深渊。

  ……“可是，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啊。”

  他很微弱地说了这么一句，眼眶通红。

  但一滴泪都没有掉。

  喻珩没有听见，他沉默着走出训练室，直到走出以后，才疲惫地捂住了脸，重重揉搓了下。

  “真他娘的操蛋。”

  他咬牙骂了一句，不知是在说这他娘操蛋的腺体还是其他。

  *

  眼睁睁看着有潜力的孩子，被迫抛弃梦想……

  吴启明看过很多回。

  他点燃了一支烟，透过窗外，看到了年轻的少将揉搓着脸，低声骂了什么，他不由苦笑。

  那两个孩子已经走了，带着沉默和满脸沮丧。

  都是带着梦想想要进入军校的学生，硬生生被迫选择其他专业……

  他们这些教员也不是那么好受。

  吴启明重重地抽了一口烟。

  然后重重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