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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明川当然不可能任由自己的欲-望肆意横行。

  他勉力压抑住燥热，温声对她道:“晚晚，我们休息会吧，先别走动了。”

  宋晚晚红着脸，含糊不清地应了两声，不敢抬眼看他，挪的远远的。

  周明川：……

  他抬手，想要碰碰她，犹豫一会，还是放下了。

  腺体硬化带来的奇特感受让他有些坐立难安，他深吸几口气，起身往水流处走去。

  身后小姑娘没跟上，而是用眼神紧紧咬着他的背影，不肯松懈。

  来自高山的冰雪融水，温度很低，周明川将脸浸在水里，用力搓洗，让自己的体表温度降下来。

  ……好在低温还算有效，时间缓缓流逝，他也感觉到身上令人难熬的奇特终于褪去。

  这才松了口气。

  脖颈处的凸起，在冰水的刺激下，一点点褪下去，他终于能正常和小姑娘进行交流了，只是才一转头，就见到小姑娘抱着膝盖，毛茸茸的脑袋埋在腿间，只露出微红的耳朵。

  “晚晚？”

  小姑娘这才抬头，露出漂亮的脸蛋，清亮的眼神，乌黑的眉眼，她抖着嘴唇，雪白的贝齿，淡红色的舌尖，看上去很甜蜜秀气。

  “我在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她声音轻软，乌亮亮的眸子盯着他看。

  “什么问题？”他困惑道。

  “……”宋晚晚沉默片刻，才慢吞吞说道:“是不是因为我，你才有腺体反应的？”

  周明川:“……大，大概……是这样的。”他咳嗽几声，红着耳朵侧过身子，佯装不在意的样子:“我们走吧，野外生存训练快要结束了。”

  宋晚晚咬着下唇，微微笑起来。

  *

  终于，野外生存训练结束。

  在直升机带走所有训练学生回到军区后，高清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揪着他的爱徒到办公室询问她的感情经历。

  “你和周明川在一起了？”

  高清和手指轻敲桌面，丹凤眼微微上扬，看上去有些冷酷，不过宋晚晚一向是知道他的性格，也不怕，笑眯眯地点头。

  “对哒，我和周周在一起了。”她捧着脸，眼里冒着星星。

  ……还周周呢……真腻歪。

  高清和浑然忘却了自己在面对喻恬时的左一句亲爱的右一句么么哒了。

  他“啧”了声，脸上也不由带了点笑模样，让他本来偏冷淡的五官看上去多了几分暖意:“你们这么腻歪？”

  宋晚晚眨着眼睛，笑得很可爱:“哪里腻歪了？老师，这是爱称！”

  还爱称呢……

  高清和瞧见她笑呵呵的样，忍不住也笑起来，挥手示意她别在他这秀恩爱了:“滚滚滚，回你的寝室休息去！”

  “对了，你俩别给我在一个寝室就乱来啊！”

  ……

  “才不会！”宋晚晚恼羞成怒地回了一句。

  她这么一个优秀可爱的beta才不会在婚前就进行性♂行为呢！

  ……当然，如果，如果，是周周想要的话……就另当别论啦。

  *

  等宋晚晚回到寝室时，发现周明川正在打电话。

  周明川回来得匆忙，没来得及换上干净衣服，还是一身穿了好几天的军装，但是好在他长得好看，身材也棒，这样看上去一点也不寒碜。

  他没有看到她走进来，独自站在阳台处，手上拿着通讯器，面色冷淡，眼神微寒。

  宋晚晚一时间没有注意到他在干什么，小猫儿似的跑到他身后搂住他的腰:“周周我回来啦！”

  男人身子一僵，旋即又很快软化下来，他一边按掉通讯器，一边半弯腰搂过她的肩头。

  “高导师和你说过话了？”周明川声音沉沉，仿佛还带着刚才的情绪，眼神却极为温柔，定定地注视她的乌黑瞳孔。

  宋晚晚点头，笑嘻嘻冲他说:“他也知道我们在一起了呢。”

  他动了动手指头，忍住想要戳到她脸颊上的窝窝上的冲动，“……这样啊。”

  小姑娘兴奋劲还没过:“你说他怎么知道的呢？”

  “是设置在各个点的摄像机拍摄下来的吧……”她自问自答，眼睛亮亮的，“改天我也要去摄像直播间看一下……”

  “看什么？”周明川有些不解。

  宋晚晚说:“要把我向你告白的视频留下来啊。”

  ……这是多有意义啊，多么美好的视频录像啊~

  周明川顿了顿，偷偷挪开眼，小声“嗯”了声，非常不易察觉地弯了弯唇角，耳朵尖微微红了。

  *

  宋晚晚进来之前。

  周明川接到了周明臻给他的电话。

  “明川，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回来吗？”周明臻的声音里都已经带着些焦躁和不安了。

  周明川没有犹豫，他斩钉截铁道:“不，我自己能够处理好的。”他望向宿舍楼外的风景，大片大片的火烧云染得天边一淌的红意，他微微眯起眼睛来。

  周明臻仍然是忧心忡忡，周明川自然明白他心中的隐忧不安，但是他心知，在这个军区，以这个军区的特殊性，绝对不会对他进行腺体检测。所以说，接下来近乎两个月多的时间，他的身份绝对是安全的。

  “你需要担心不是我，哥，”周明川道，“omega的暴动为什么会有加尔文的加入……你们没有想过吗？”

  周明臻沉默片刻，“加尔文那样的反社会人格障碍，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没错，加尔文的确是反社会人格障碍者。

  只不过，是官方认定的而已。

  这一点，也是周明川很早以前就知道的。

  而加尔文此人……出名的却不仅仅只是他的被官方所认定的反社会人格。

  加尔文，性别成谜，浑身上下并无腺体信息素可供检查——或许也是军方并未能逮捕到他的缘故，没有样体自然就无法知晓其性别。

  常人仅能知晓的就是他的第二性别:男性。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再然后就是他堪称神工鬼斧的腺体切割手术，曾有不下十位的omega在他的手下，成功切割了腺体。

  ……自此，这十多位omega不需要再受发情期及腺体吸引影响。

  而他们的代价是付出自己的生育能力。

  *

  成功实施了腺体切割手术的加尔文，也因为擅自为omega进行违法，不人道的手术而被通缉，在国家重犯列表上，清楚写着他的罪行。

  ——擅自进行违法手术，使得不下十个珍贵的omega失去生育能力。

  ……罪不可赦。

  **

  周明川安静听着那头周明臻的话语，漫不经心地扯扯嘴角，他一向脾性温和绅士，但却很想在这一刻骂娘。

  “什么叫做o失去了武力？”

  你以为omega就只有腺体这玩意儿能证明他们的存在意义吗？

  越听越觉得烦躁，周明川眼中一片冰寒，他想要反驳，但理智制止了他。

  ……有什么用呢？周明臻是本土生长的alpha，观念和他不同是很正常的，他实在没有必要为了这个和他争吵。

  但是观念的不同带来的心情郁闷却不可忽视，他咬牙舔腮，努力忍着自己的情绪，压抑住对那头明显直a癌的兄长辩驳的冲动，直直望向阳台外的天空。

  红得刺眼的火烧云。

  ……真他妈红。

  他眼神冷漠，静默地像是一棵白杨树，笔直而锋利。

  ……

  而就在他出神时候，一个软乎乎的身子就挨到他的身上了。

  手掌热乎乎的贴在他的腰上，声音也软乎乎的——是他家的小姑娘。

  他愣了愣，脸上的神情在一瞬间就缓和下来，他听着小姑娘轻声说:“周周，我回来啦！”

  ……好啦，知道你回来了。

  周明川按掉通讯器，不去理会兄长还在那头的忧心焦虑，此时此刻他只能顾得上他的女孩了。

  小姑娘说着她的导师和她说的话，眼里满满溢出来的笑意，脸上的酒窝深深的，看上去天真漂亮。

  ……他的小姑娘啊。

  *周明川*

  周明川在来到这个世界以前。

  是个年纪不大的出色青年。

  彼时的周明川，家境良好，相貌清俊，性格尔雅，算得上是英俊美青年，只是命有些不太好。

  ……二十三岁那年，因为车祸离世。来到了这个世界。

  但是成为了另外一个人，被迫接受了另一个奇特的性别设定，他的性格仍然保持着原有的善恶分明，温文尔雅，绅士风度。

  在前一段人生里，他的父母教会他要懂得尊重女性尊重弱者，而这个世界里……

  没有男女性别之分，而是更为泾渭分明的abo之分。

  天生就出色的alpha，天生属于弱者的omega，还有，处在中间，不上不下的beta。

  他知道各种性别之间也有并不屈服于这样堪称病态的社会性别结构的人。

  但也有像他兄长那样，因为从小的教育，社会关系的潜移默化，很难改变对o。

  而在这其中，ao的矛盾似乎是摆在明面上，最为激烈的一种。

  腺体之间的吸引。

  不止一次的o暴动，而最后大众谴责的永远是omega。

  他们说，为什么不在发情期的时候乖乖待在家里？一个处于发情期的omega就不该出门！

  ……以此类推的还有……

  ga怎么能够参军？怎么能够不听从家里安排乖乖嫁人？

  作为一个omega！

  作为一个omega……

  周明川想，一个omega，就只能因为这操蛋的腺体，而失去追求自己梦想的权利吗？

  这句话，是那个17岁的周明川曾经想要质问这个世界的。

  也是在这个世界生活数年，尝试过这个社会对omega深深恶意的周明川，想要问的。

  *

  男人沉沉叹气，苍白的指尖夹起一支细长的烟。

  偌大的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书桌，一把木椅。

  一个人。

  男人有着一张苍白到几乎能看出皮肤下脉络的脸，精致，晦涩，如同常年隐匿在黑暗下的玩偶。

  他淡色的唇轻轻含着烟，缓慢而静谧地一口口吞咽。

  烟雾缭绕。

  他的眼神，落在书桌上的一张照片上。

  照片上。

  一个青涩漂亮的孩子，微微笑着。

  淡色的唇，乌黑的眉眼，笑起来深深的酒窝。

  和他相似的容颜。

  多么漂亮。

  暗色中，男人默不作声地吞吐着烟雾，睫毛低垂，苍青色的眸色，像是来自远古森林的巨大蕨木。

  男人缓慢地咬住烟嘴，一下一下地啃咬着。最后一下，尽数吞进腹中。

  他低低地笑出声来。